1.法會因由分
托鉢千家還,無語隱毫光。收至蓮台上,洗卻諸塵緣。
猿啼空山樂,鹤鳴吟大緣。秋霜洗萬白,蟬鳴覺天寒。
莊嚴的你托鉢而來,閱盡紅塵。
你的钵中裝满了虚空,
你能裝滿眾生的業力嗎?
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流需要的,
不是解脱而是你钵中溢满的福祉。
你明明知道,
那一切,都是夢中的話,
可你不說,你只是安詳地微笑。
倒是你腳上的泥泄露了秘密,
它告訴世人,一個真實的佛陀。
我眼中的佛就是那樣質樸。
你一家家乞了去,
七家人中有的青眼,有的白眼,
那些紅塵中的人,其實不知你成了歷史。
他們隨了那性子,有的求福,
有的求慧,他們不知道,你其實一無所有,
你有的,
只是一份明白。
倒是那明白太過尋常,
只是你鉢中的食,
或是你身上的衣,
此外,你只有那安詳的笑,
還有孤獨,
滿城的人流讀不懂你,
你寂實了千年,
你一直在等他發問,
他便是那個叫須菩提的老頭,
他早想發問了,
天地於是静默,
你們已化好了裝,
等待你們各自的上場。
2.善現啟請分
諸迷由心起,釋疑經一卷。千年此一問,宴坐事已聞。
雁鳴主歸意,悲喜自思量。秋夢猶在手,天寒想家鄉。
那個老頭兒年歲太大,
都說他解空第一,
但沒人知道空,
那種空無論昨解,
也只是一個外相,
真正的空解不了,
那是另一種生命的體悟。
正如茶味,
無論你如何咂舌,也咂不出茶的妙味。
但你得叫人問啊。
他一直想問那個話題,
那話題早老掉牙了,
有無數的聖者回答了它,
但籠罩那話題的,
仍是一團團迷霧,
你總說心很玄妙,
更玄妙的,
還有另一種東西,
那玩意兒只需有了一滴,
心就會嘩閃個不停。
解空第一的老頭知道心也是空的,
他當然知道,
世上無不空的東西,
那麼,心不是也空了嗎?
你何須問呀問呀,
這問題真的很好,
這劇情一直從互古,
演到了如今,
那個給孤獨園依舊孤獨,
風仍在吹吹了千年,
樹葉仍落個不停,
還有那些猴子,
老是在蹦呀蹦呀,
沒人能舉根繩子,
拴牢他們的好奇。
老頭兒明白這個道理,
他當然無須這樣發問
他閱盡紅塵了,
對這類故事,
他看了太多太多。
倒是天地等得太久,
總得有人說呀,
雖然那大默在發着大聲,
但耳聾的人太多,
他們都蒙了耳朵,
喧嚣出太多的泡沫。
3.大乘正宗分
大心有大力,眾生正嚷嚷,胎卵濕化者,人我堕二邊。
於是他看到了無數的眾生,
正從無量中走來,
有的像清風,
有的带蛋殻,
有的從水中冒出,
有的正走出子宫。
他們在一團大氣中游動着,
他們無論昨走,
也走不出那個迷宫。
你當然明白那是啥,
你可以稱之為空性,
你可以命名為無常,
你還可以有無數的說法,
但眾生,
仍是眾生。
你很想把秘密告訴他們,
你用了一個玄妙的詞,
來代替那正等正覺的說法,
你明明知道他們,
只要睜開眼,
那秘密就成了太陽。
那太陽一直在法界照着,
一直,一直,
但寒蟬總在凄叫,
還有那一絲絲的冷,
也在抽搐個不停。
你很想叫他們進入太陽,
或是化為光明,
這夢想當然美好,
美好的,
還有那個老頭兒的問,
我穿過千年的雲煙,
看到他正在笑着。০
我早已看出他的心事,
解空第一的他早想出聲了,
在那個靈驚山他寂寞了太久太久。
4.妙行無住分
妙行當無住,空花在鏡中,諸相皆夢幻,大風掃殘雲。
你總說不在乎那模樣,
你將那模樣稱為相,
這詞兒有些古怪,
你總想撕破它,
撕破它一身的文氣,
還有各種色彩,
還有無數的念頭,
你才不管你的撕碎,
會攪了別人的好夢。
那些夢裏人好個痛苦,
他們希望有個救世主。
救世的主子救不了心,
這事誰都知道,
但有個救的,
總比沒有好。
那些城裹人就這樣想着,
他們對佛的三十二相,
總有着很多說法,
他們製造着一個神話,
他們不知道,
在那個園子裏,
正發着另一種聲音。
那聲音像狮子在吼,
低哮着,
那是一種次聲波只一下,
就穿破了夜空。
那聲音遊呀遊呀,
把好些神祗都消化了。
那神祇總在講自己的故事,
他們了解城裏人的心,
也明白國王的心事,
他們不喜歡佛陀,
那漢子太強勢他一出現,
好些人就迷了。
好些人總是愛佛的外貌,
那時節,跟今天一樣,
人們總是喜歡帥哥,或是美女,
三十多歲的佛陀真的很帥,
有一臉威風的大鬍子,
他威風了兩千年,
一直威風到大英博物館裏。
他總想叫人們愛那種智慧,
他的聲音太唠叨,
總是說破相破相,
但他仍沒破了那帥,
所有看到那帥的,
都不是他的弟子。
諸相非相是一種傳說,
傳說總是傳說,
沒人在乎一個傳說,
傳說是個古老的詞。
他總想叫世人透過那現象,
看到本來的他。
那本來的他無來無去,
如來這個詞太過生澀,
千年了,
還在繞來繞去。
繞出了迷宮的你,
能繞出那個詞嗎?
5.第五品如理實見分
叮嚀復叮嚀,一夢是一夢。不見晴陽下,水氣正朦朧。
老頭兒唬白了臉,
他明白,
有時候的秘密,
其實是一種財富。
尤其在那個城裹,
有很多傳教者,
他們的聲音同樣很大,
他們還在敲鑼打鼓,
還塗抹着無數的胭脂,
他們有更属害的迷魂術,
迷了一代又一代的城裹人。
他們當然不想聽那個『破』,
他們怕那詞兒力量太大,
只一下,
就會敲碎花岗岩腦袋。
他們一聲聲地吼:
不信!不信!
佛明明知道,
一個小小的酒杯,
盛不了大海之水。
你一生睁着那智慧的眼,
望着五百年後的虚空。
你其實還可以再望千年,
更望千年,
那兩千五百年的虚空裏,
總有你期待的種子。
你知道那種子的來處,
在亙古的大荒裏,
你其實等了太久,
那種子早就發芽了,
它正在破土。
你老是說那福德二字,
你其實知道,
那個字,
也正是你要破的。
你明明知道眾生的病根,
他們總有很多話題,
雖然諸多諸多的話題令人眼花繚亂,
但背後的影子,
都是你想說的福德二字。
你總想造一艘很大的船,
裝了你,裝了我,
裝了那些女人和漢子,
你知道對面有太美的景致,
但你怕,
那船,
有着太重的份量。
你更怕你的廣長舌化為繩索,
捆住那些伸長脖子的人,
那些學舌的鸚鵡,
總是聒噪個不停,
他們撿起一星星的唾沫,
晃呀晃呀,
想晃出大海的景致。
你於是舉了一把劍,
你想斬斷那一團團麻,
還有一團團的執著,
還有一團團的希冀,
還有紅塵無盡的雲煙,
還有波浪間翻飛的詞語。
你總想斬去那無量的多餘,
露出那「無為」二字。
因為你明明知道,
無為中其實有大為。
一個叫李耳的老頭,
年歲比你大一些,
他也在喊這口號,
無為是一個秘密,
無為是一片寧靜的大海,
照出的,
是大千世界的紋路。
你想說那無為是一面鏡子,
你看到了佛,
看到了眾生,
看到了那場叫輪迥的戲,
你一次次清洗那鏡面,
它不再有點滴的織塵。
你只怕那鏡子份量太重,
壓碎鏡裏人的脊梁,
於是你一次次大叫,
還用着其他言不由衷的比喻。
更有諸多無雲的晴空,
那睛空打碎的正是那一面鏡子。
6.正信稀有分
正信歎稀有,大艦度蒼生。非法非非法,不留一毛塵。
你其實無須說五百年,
五百年太長,
瞧那歲月,
都白頭了。
五百年其實只是一瞬,
我稍稍眯了眯眼,
世界就滄桑了。
那残留的夢,
早紅了樱桃,
綠了芭蕉。
五百年做不成大艦,
時光太淡了,
時光需要另一種風景,
才能點綴成千年的不朽。
戒是心頭的一個箍兒,
老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知道它的陰謀,
有了它,
背上就多了雙眼睛。
金雞卻仍在曉唱,
那聲音一聲緊似一聲,
聲聲凄切,
訴說着另一段愛情。
你不必說那是智慧,
智慧也是個箍兒,
總在局限這解脫,
於是人們成了風筆,
總是在那一方天空中,
轉呀轉呀,
旋轉個不停。
其實生死只是一場戲,
你看便是了,
不要管結果,
那結果早已注定,
謝幕是遲早的事。
那鬧嚷嚷的故事,
總是變個不停。
你只管管好自己的那一段,
那一段也在變,
導演是孩子的臉,
總在講一種莫名其妙的消息。
罷了,罷了,
你說,
還是聽那老頭的千年一問吧,
君不見,
黄沙掩映的古道上,
正走來另一個行人。
7.無得無說分
得無所得時,諸相已了然。無為成一覺,明光照大千。
我早知道你不可捉摸,
早知道你這樣,
只是我抓不住你的辨子,
那無數的毫毛,
擰成了無量的相思。
我其實不管那些聖賢,
不管那一串串閃光的名字。
明知道他們也是水泡,
在無盡的海面上,
噴吐了一次又一次。
我只在乎你的淡然,
還有你的寧静,
那是一種捲來的雲煙,
包了我,
一年又一年。
那一年當然也是萬年,
我不管那時間,
空間也不在乎了,
我在乎的,
正是這份當下的不在乎。
我更不管那有為,
或是無為,
那有呀無呀。
何嘗不是水泡呢,
那一串串的露珠,
正在晴陽中跳舞。
我明明知道它們要飛去,
你們飛向何處呢?
你們可知道,
你們的飛去,
沒有歸途。
歸途是另一個水泡,
在天大地大的荒漠中,
一次次探着頭,
探着那一次次的覺悟。
覺悟同樣成了水泡,
你明明知道,
我也知道,
我還知道你在乎我的知道,
因了這在乎,
世界頓然清涼了。
8.依法出生分
福德大似天,無慧成妄然。了得無執法,超越天中天。
你當然不想說啥了,
你雖然在說,
但你知道那聲音的步子太溜,
稍不注意,
就不見影兒了。
但你還是得說,
說是你的宿命,
明知道說也無說,
但無說,
你就不是你了。
我知道你很孤獨,
也很無奈。
那白茫茫的大地上,
只有你一人的影子。
你很想找到另一個相應的人,
你於是茫然四顧,
你很想大叫,
但知道,
那無數湧動的人裏,
並沒有你的聆聽者。
你的聆聽者成了童話,
總在另一個故事裏上演劇碼,
你總想擺脫那角色,
但你脱口而出的,
總是你該說的詞語。
鳥早遠去,
還有那些尋歡的魚兒,
波紋也沒了,
你的歎息躍入水中,
了無聲息。
9.一相無相分
得意須忘言,執著空不空。無諍成三昧,大行實無行。
於是你叫着一個個學生的名字:須陀洹,
斯陀含,
阿那含,
阿羅漢。
他們都白了髯髪。
他們的回答總是一樣,
他們不敢留一點私貨,
他們偷偷望你的臉色,
他們不敢有執著,
他們的眼中只有那空色,
空色無邊中,
不再有時空。
不再有分別,
不再有名相。
你想清洗那一個個詞語,
洗去心頭的麼勞,
洗去焦慮,
還想洗去那生死疲勞。
那一個個名字確實太響,
響得像天邊的巨雷,
它們更有着古墓的氣息,
隐藏着一種叫解脱的秘密。
你總想把那名字安給眾生,
有時候,
你甚至不管那程序,
你總是悲心大發,
瞧這《金剛經》,
就有些太超前了。
你明明知道那婆羅門熏染的教徒,
不需要這能斷的劍,
他們還是需要繩索,
拴了自己的心,
像磨道裏的驢子,
轉了一個輪迥
又一個輪迥。
輪迥裏其實有無窮的風景,
有紅花,有綠葉,
還有清風和明月。
還有一個叫梵天的大神,
還有毗濕奴和濕婆,
他們總是創造和破壞,
那些婆羅門最怕他們,
他們不怕空性。
為啥你總是和平呢,
要知道,
眾生最懼怕暴力,
瞧那恒河邊上,
總有無數洗浴的人,
但你的那爛陀已長滿另一種荒草。
還有這個園子,
它雖叫給孤獨,
但給不了自己。
除了你記着他們,
還有那一本本泛黄的經書。
朔風吹動地上的黄葉,
黄葉裏已沒有你的名字。
10.莊嚴净土分
莊嚴成往事,無得清淨心。了將無住意,融入主人公。
你老是談那個叫燃燈的往事,
你的談是另一種莊嚴,
那個長滿霸髪的古佛,
給了你一鉢一鉢的經文。
你當然得到了很多,
只是你總是謙虚,
你說你並無所得,
那是你自己說的。
我卻知道你得到了太多,
經過了無量劫的時光,
你仍然那麼富有
那不都是你的遺產嗎?
還有你的身子,
有須彌山那麼大,
大千世界,
只是你手中的微塵。
你總說那身子其實非身,
這當然是另一種比喻,
你總是說這號話,
我聽得懂,
但這世界,
這號耳朵早已稀奇。
你總是說清淨清淨,
但這一曲仍是高山流水,
世人需要下里巴人,
曲高時,
必然和寡,
雖然你不在乎世界的反應,
但你的信徒,
其實是越來越少。
你還叫他們看空眼中之色,
那約麗其實是雨後的虹,
也像炎陽下的露珠,
你總是叫他們了無牽掛,
叫他們看而無看,
叫他們聞所未聞。
只是這話仍是太玄,
天邊沒有回應的響雷,
這如同那拈花一笑,,
破顔者,
只有那個老者。
11.無為福勝分
恒河沙數眾,七寶供佛尊。此供有福德,不如無為心。
你只好轉過眼睛了,
那時節沒有陰靈,
但有霧。
恒河上仍有無數的人,
他們的聲音很大,
總是蓋過無諍的你。
你的目光掠過了他們,
你看到了沙。
恒河沙那時仍然很多,
太多的沙像太多的功德,
你知道那空性吸引力太弱,
你只有用這比喻,
許多時候,
對機是最好的寶器。
你仍是說那功德,
你仍是說那珍寶,
你仍是說供佛,
你一次次講這個故事,
你最知道眾生最在乎那個叫功德的詞。
你當然不單純講那空性,
那詞兒,
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
但這功德卻有太多人歡喜。
你將那功德說得很大,
珍寶充滿了三千大千世界。
這量數是個嚇人的比喻,
驚壞了那些虔誠的善男女。
你只說真理超越了一切,
超越了福德,
超越了功德,
物質總是物質,
它們總是炎陽下的露珠,
真理之光永照,
清淨了無數焦渴的靈魂。
我當然信你的說法,
這說法有很多人相信,
都知道你是實語者,
你從來不欺騙眾生。
你還看到那無量無邊的天人,
還有那些阿修羅,
他們糾鬥正熾,
那清淨之光一照,
戰火就熄了。
他們於是建起了塔廟,
那彩霞,
便是天人的裙裾。
還有那一座座的塔,
從那時起就建到了今天。
一個叫阿育王的漢子最能幹,
他揮汗如雨,
一夜間,
就建了八萬四千座。
只是這功德不如誦經,
你老是這樣說,
這話好些人不愛聽,
他們愛看那一類建築。
就這樣,
質樸的你傳說質模的法,
千年裏,
迎來一陣陣風。
送走一陣陣雨。
你只好將這經名為金剛,
來比喻這無堅不摧的智慧。
你將它置於諸功德之上,
鑄就了一種不朽的孤獨。
12.尊重正教分
偈句如廟塔,有佛即有經,受持更讀誦,成就無量心。
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的話,
你總勞叨個不停,
你的經中總是這樣,
你不像覺者,
倒像那慈愛的老婆婆。
我知道你心不疲勞,
但你的嘴也不疲勞,
你那話語總是很稠,
總像那梅雨,
老是落呀落呀。
你看到了太多的苦,
還有那滚滚滔滔的淚,
你知道那苦無有盡頭,
你知道你只有八十年,
在那塊毒蘑菇到來之前,
你得說完你該說的話。
我看到你累了
雖然你心如明鏡,
能照破世間,
但也能照出你自己的累,
還照出了你的背疾。
我總是聽到你說,
「阿難,我背疼。」
那聲響一直響了千年,
融入我無眠的夢裏。
那是你最美的咒子,
老是在我生命中響着。
它是另一部《金剛經》。
其實那老頭早已懂了,
他的心中沒有了疑雲,
天知地知,
你知他知,
我也知,
我知道你們的劇情,
你們在強調另一種覺悟。
13.如法受持分
微塵大世界,諸相說聖尊,非相非非相,故名《金剛經》。
你的心總是很大,
動不動三千三千,
我懂你的心事,
那無量誦經的人,
也最愛這個話題。
那受持的含義無人可懂,
受持是個真實的詞,
真實的詞裏,
有許多真實的意義。
世人只愛談玄的文字,
它高到雲端裹了。
微塵裏有無數的刹土,
你也知道,
還知道刹土不離這心,
對於這喧置的世界,
這仍是一個秘密。
他們最喜歡你的莊嚴,
那三十二相,
你當然不在乎,
可他們在乎。
他們更在乎那種福德,
心裹早有病了,
你明明知道福德也是炎陽下的蒸氣。
你知道真理的高貴無比,
真理是一柄利劍,
總能斬斷那千絲萬縷,
時光老了一代代的人,
那一代代的人裏,
沒有一代代的你。
你於是強調那真理,
你希望它們跟着眾生,
如影随形,
可又怕你的話成了繩索,
捆住那一個個覺悟。
14.離相寂滅分
晴陽融諸冰,相是心牢籠。離相無相時,便有大機用。
老頭兒聽懂了你,
我也聽懂了,
我們喜極而泣,
你當然明白我們的心情。
我們用恒河沙的身子供養,
我們用珍寶裝滿三千大千世界,
我們還有各種各樣的打算,
我們更想傳播這真理,
我們當然不是為功德,
我們啥都不為,
我們明白這燈一亮,
世界就光明了。
我們看到了那顆心,
它只是一堆念頭,
我們抓不住它,
它總是流星般來去,
走了的它走了,
將來的它沒來,
這當下的此刻,
它仍是無有蹤跡。
明白了這就明白了你,
世界只是過去的夢,
世界只是雨後的虹,
無論我們如何執著,
也留不住點點滴滴。
我們只能安住於當下,
當下是心的明鏡,
那是一面照破大千的鏡子,
照出了紅塵的點點滴滴。
你叫我們不執著鏡中的影子,
心如明鏡,
如如是個很好的詞。
15.持經功德分
躍馬成一快,揚鞭自絕塵。當在靈山下,無語誦真經。
你只好再一次比喻了,
這成了你的習慣,
你知道他們需要啥,
他們需要一個理由,
來承載他們的嚮往,
他們當然不需要《金剛經》,
他們太怕那其中的空字。
他們不知道,
空是流動的有,
他們將那空當成了虚無。
他們需要功德,
需要一個叫福的物事,
他們不需要真理,
真理太玄,
真理换不來吃食,
真理是横貫天際的彩虹,
在世人眼中,
總是一種不可捉摸的東西。
於是你老是說珍寶,
其實你不在乎它,
我還知道你不在乎權勢,
不在乎女子,
你不在乎世人的在乎,
你其實在乎這真理。
我也在乎這真理,
雖然沒人懂它,
懂它的人早就走了,
他們說長揖世間,
他們說不受後有,
他們像一滴滴水,
進入了那個叫法身的大海。
對不懂的人們只好談福德,
這是個受歡迎的詞,
別的實貝,
你就夾其中吧。
當世上流行銅時,
你就在金器上,
再包上一層銅皮。
我明明知道你的無奈,
我知道你話中的話,
我還知道你想說的話,
那話中,
總有無窮無盡的玄機。
16.能净業障分
破相離諸苦,無為頓超升。一光穿諸暗,當下即明心。
你還洞悉另一個秘密,
那些放縱的夥伴,
總害怕如影隨形的業力,
那個叫因果報應的法則,
總是有人想超越。
輪迥是個可怕的遊戲,
多少個千年了,
人總是離不開它,
輪迥中有無數的故事,
無數的故事裏,
有無數的罪惡,
那些敏感者的發現,那如影随形的罪恶,
早成了附骨之蛆。
於是老有人叫苦,
你說苦有八種,
你想總結所有的苦,
然後告訴他們離苦的妙方。
你知道究竟的離苦只有破執,
這是一道強光,
無論多厚的夜,
都能一穿而過。
那花花綠綠的總是夢,
無論漫漫的苦海,
無論解脫的劇情,
都是水泡的遊戲,
你告訴這真相後,
超越就近在咫尺。
人們只是在海上飘零,
他們不知道那是在夢裏,
他們將一堆堆虚幻的念頭,
當成了一個實體。
那一個個幻化堆起了一個個現象,
那一個個現象隱去了一個個真實,
真實的其實是幻化本體,
從夢中醒來時,
你就會心而笑,
那會心而笑就是解脫本身,
當你明白夢醒時,
夢中的罪恶也散了,
金剛之光總能刺穿陰霾。
知否?
17.究竟無我分
發心當如是,正等正覺成。無我亦無人,無壽無眾生。
滅度的秘密,
其實是沒有滅度,
那一堆堆叫地水火風的元素,
還有一堆堆的念頭,
就構成了人生。
那念頭時時來了,
也時時散了,
風中總傳來無言的曲子,
告訴世界這個秘密,
那就遠離那概念吧,
長壽是時間的代名詞,
還有我,
還有你,
還有那個叫眾生的群體。
那自他的分别也叫空間,
同樣離不開那一堆元素。
時空總是會歸於空性,
就像那太陽一照,
霜總是會被蒸發。
被蒸發的,
還有那覺悟本身,
那名詞也是名詞,
你別想找到個實體,
在夢中,
一切的現象,
總是夢的遊戲。
那個叫燃燈的老頭笑得含蓄,
他的說總是有力量,
尋常的說法,
也匯成一個叫授記的詞,
我當然明白他的把戲,
那佛呀啥呀的,
那等呀覺呀的,
還有可能發生的故事,
還有三十二相,
還有那大身,
還有一個個度眾的故事,
都是一次次因緣的集會。
因緣本是空中的幻影,
它只是另一種記憶。
記憶的本質就是幻覺,
在一個個叫大腦的物體上,
留下一次次印記,
那印記像風中的煙,
總是在消失。
最終消失的,
還有那大腦。
我找不到不消失的東西,
除了這真理本身。
其實這真理也會隱去,
所有的真理,
只存在於發現者的眼裏。
我找呀找呀,
找遍了須彌山,
還有龍宮,
龍宮裏有無數的經典,
在佛沒有講法時,
它其實就存在了。
我還找遍了一個個世界,
還有那個叫宇宙的屋子,
屋裹屋外都找遍了,
我找不到不變的實體。
一切總是在變呀變呀,
就在那一次次的變中,
它們成了另一種遊戲。
這就是世界的真相,
沒有你,
沒有我,
沒有那個叫眾生的群體,
沒有時間,
時間也是一種幻化,
那個叫壽者的期盼,
也只是一抹春夢,
總是會消於無跡。
18.一體同觀分
一體現全體,五眼觀諸心,三心不可得,非心名為心。
我開展了另一種尋找,
我動用了五種機器:
我用了凡夫的肉眼,
我用了天人的天眼,
還有阿羅漢的慧眼,
還有菩薩的法眼,
更有大覺者的佛眼。
我將那五眼的視錢織成了網,
搜遍了能搜的每一個所在,
我看到了無數的世界,
它們比恒河中的沙還多,
更有無數無量的眾生。
在每一個刹那裏,
眾生都在喧囂,
都在演着無數的故事,
那故事的劇情千千萬萬,
更有着稀奇古怪的結局。
我看到了無數的笑,
那笑的模様,
也如恒河沙數般多樣,
還有淚,
還有相思,
還有一種叫五毒的組合,
還有生老病死,
還有你能想到的所有情節,
還有難以言說的點點滴滴。
我想找到不變的心,
我追憶無量的過去,
展望將來,
觀察當下,
我發現的,
仍是刹那刹那的變異。
我知道那無量心的真相,
只是無量的念頭,
那念頭像臭水中激起的泡沫,
總是在生起,
總是在破滅,
總是在一次次現象中,
走向一次次的空寂。
只是那空寂也沒有空寂,
無數空堆成了無數的有,
有量的有歸於無量的空。
那眼花缭亂的偌大世界,
就是這樣,
一個人成了全體,
全體也是一人,
就在那一體同現裏,
表演着同一種玄機。
19.法界通化分
大千充七寶,布施得福多。福德本無實,無為真巍峨。
我再次動用那五眼,
發現另一種秘密,
那是珍實堆成了樓閣,
那閣樓,
有另一個名字:
三千大千世界。
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功德,
瞧那威勢,
真高過天了。
還有那阿育王的武功,
梁武帝的權勢,
還有那姓武的女皇,
遍天之下,
都立着她敕造的大雲寺。
我們知道那福德很大,
福德真是個有用的詞,
許多人都在追它,
一場場人生的劇情中,
福德總是最受歡迎。
但水泡總是水泡,
無論多麼絢麗,
歲月的針一戰,
它總會破滅。
有所顯現必當消失,
這世上,
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總是想到那十里長亭,
還有那送張生的鶯鶯,
還有耳旁飄過的曲子,
還有風中遠去的蒲公英,
還有那結着蛛絲的雕梁,
還有那無跡可尋的春夢。
福德也是這一種劇情,
雖然華麗喧嚣,
雖然色彩重重,
雖然有着閃光的外相,
雖然有着驚心的一瞬。
你可看過那點燃的鑽天哨,
一下子竄向夜空,
又一下炸為飛塵。
你別去執著那罪福因緣,
過去的總會過去,
你需要看破這真相,
真相雖然難看,
但總是真相,
從夢中醒來時,
能看到另一種風景。
20.離色離相分
有為是夢幻,無為見佛陀。諸相非俱足,離相更離色。
你還可以觀察你自己,
那三十二種丈夫的模様,
還有八十種獨特的優點,
還有那種叫戒香的東西,
還有頭飾、胸飾、腰飾、臂飾,
還有諸種瓔珞,
還有更多的莊嚴,
都不是你自己。
你知道那些愚夫需要這形象,
他們要一種信仰的理由,
只是那信仰本身就是理由,
無須再加個多餘的附件。
兩千年前的你餓了六年,
前心已貼着了後背,
肋骨突出猶如排骨,
那外現真像餓殍。
那牧羊女的乳糜,
並沒澆出那三十二相,
沒人知道,
村旁的老樹下,
會躺着即將覺悟的你。
都說印度沒有龍王,
是那條眼鏡蛇天良發現,
才擋住了淋雨的你。
覺悟的你漸漸胖了,
有那麼多人供養,
你一天天莊嚴着,
色彩很是艷麗,
都說你是金身,
都說你有戒香,
都說身前身後有天人護衛,
都說八部天龍當了你的侍從,
都說那精舍惹來了諸多唾星,
都說你接受了妓女的供養。
這世上有着諸多的「都說」,
在無數個「都說」裏,
其實你找不到你。
覺悟的你也沒有自己,
那無相才是你真正的莊嚴。
雖然那痴客希望你神奇,1
但你還是想歸於質樸。
那色身從來不是真理,
真理的你不需要修飾。
人都說你的信眾崇拜偶像,
數千年後的今天,
一門門的大炮對準了那山一樣高的大佛。
那些塔利班其實沒了解你,
你最反對偶像了,
你的《金剛經》總是太玄,
他們讀不懂你。
你連你自己也找不到了,
你找到的,
只是你的真理,
真理從來是離色離相,
明白了這一點,
才會真正地覺悟。
21.非說所說分
大說本無語,說法亦無說。眾生非眾生,何須再饒舌。
你還否定了自己的言語,
你嘮叨四十九年,
說了那一大堆文字,
算得上汗牛充棟了。
有人甚至分成了幾部:
阿含部,
般若部,
還有各色各様的部,
還有那些長篇大論,
還有那些教訓人的律。
但你總說你沒有說法,
我當然信你的話,
你其實是活在自己裏,
那自己的名字,
就叫覺悟。
你其實也是眾生,
你總是在自言自語,
我還知道你有個毛病,
老是伸出空着的手,
騙那些快要堕井的孩子。
我知道你沒有說法,
你的舌頭雖長,
據說能繞過三千大千世界,
但我說過,
你不是長舌婦,
你只是一個夢中的覺者,
總是在別人的發問裏,
講你自己的故事。
你只是講你的一種需要,
你沒想度眾,
因為你知道沒有眾生可度,
那一堆堆的念頭,
你度與不度,
它都會過去。
你只是在完成你的劇情,
你還有很多角色要演,
你無論換成法身報身還是化身,
你都沒有你自己。
涅槃的也只是你的名字,
你自己不需要這像具,
你其實就是涅槃本身,
你無須騎驢找驢。
那涅槃真是個玄妙的詞,
總在眩暈世人的眼睛,
總在摇渾那一團團漿糊,
你明知道它沒有實體,
但還是說了一遍又一遍。
你的說當然等於沒說,
你沒說我也明白那真理,
你張着大口發出那大聲,
那大聲同樣是一種空寂。
世界早已沒人了,
沒人的世界裏,
當然也沒有你。
22.無法可得分
正等本無等,正覺原無覺。佛果證成時,無為亦無得。
沒人的世界裏沒有你,
卻有着無窮的活力那活力,
你稱之為因緣,
這也是一個奇怪的詞。
你講它講了四十九年,
我相信你的心裏,
其實沒有這個詞。
我看到你廣袤的大腦,
裏面空無一物,
像教堂那様,
雖有靈光時時閃現,
但那是偶現的閃電,
你總是不去在乎。
我只是看到了海上的明月,
一暈清光,
一線虚無,
一抹淺淺的笑,
一聲微微的歎息。
那明月當然不是你,
也不是覺悟,
它仍是一個幻相,
感動的,
是我自己。
我還看到了啼鳴的曉雞。
站在遠方的山頂上,
一道剪影好個清麗,
它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
總是想驚破那一片沉寂。
曉雞早成啼血的杜鵲了,
一口血,
化為黎明之紅。
你當然沒有你自己,
你其實沒得到啥,
你當然能這樣說,
你的明鏡沒有灰塵,
你的世界一片空寂,
只是那空寂中生出萬有,
但跟你卻沒有關係。
你的關係只是你自己,
你只是你自己的自言自語。
那阿耨多羅那三藐三菩提,
只是你空拳中的糖粒。
23.净心行善分
諸法大平等,無高亦無下。諸善皆佛法,非善亦非惡。
你用那空拳中的糖果,
朝你的世界揚着,
你一下下揚起大拳,
瞧呀這便是菩提。
有時候你也會說出真相,
世界總是會需要真相,
真相不好看,
有些人不喜歡真相,
但你總得說呀,
你不說,
大家都沉睡了。
你當然大度地說那諸多善法,
你總說一切善法皆是佛法,
你總說一切聖賢平等,
你總說他們無有高下。
你總開着那治病的藥方,
你總說那種世人喜歡的言語,
你明明知道有時候,
你還是該說出真相。
這真相便在《金剛經》裏,
你的言語實在含蓄,
我知道你言不由衷,
你明明知道,
真相是說不出的,
真相是心中的一縷感悟,
真相是天邊的一線雲翳,
真相是一抹淺淺的微笑,
真相是一點清新的空氣,
真相只有一句話,
但你沒有辦法說出。
你只好一次次用那比喻,
那比喻好個勉強。
勉強的比喻毒命太長,
它總會等到那粒種子。
於是你再一次說了,
淨心行善吧,
諸法平等,
無有高下,
就這樣,
你一次次說無相的尊崇,
也一次次否定你自己。
你看透了那一顆顆驛動的心,
你時而叫左,
時而叫右,
你知道,他們不能偏離,
獨木橋的下面是懸崖,
他們稍一疏忽便萬劫不復。
你只好一次次否定行善,
只怕他們執著有漏的善行,
你更是一次次叫他們行善,
你怕那狂慧的病根,
會種入那種執著的心。
但你的心中早沒了善恶,
你不在乎那個叫善法的詞,
你不喜歡落入眼中的金沙,
你不喜歡叫概念硌眼。
24.福智無比分
有為成福德,無為大功德。福德乃有漏,無為當破執。
於是你再一次談起了福德,
你用了一個誇張的比喻,
我懷疑世人錯解了你,
也許你想否定那福德,
想破除另一種執著。
你總是在否定福德的永恒,
但你眼中的功德其實也一樣。
你不執著那一絲一毫,
這樣才成就你不朽的破執。
萬年的黑夜裏需要明燈,
一出世就照破千年黑夜。
你總是強調光明的珍貴,
以此來強調真理的尊崇。
你其實不用算數的,
在我眼中你的話就是真理,
真理是無須計算的。
無論多大的計算器,
也算不出你的覺悟。
算不出的還有那智慧,
三千大千世界太小,
只是你手中的微座團,
我知道這個真理。
而另一個真相,
我卻藏在了心中,
用它來温暖我的人生。
那一聲引磐響了,
聲音好個清脆,
它發出一道耀目的光,
你明明知道,
那也是我的覺悟。
我的覺悟還有個名字,
平常的模様,
平常的名字,
平常的人生中,
演着一個平常的故事。
我知道那平常尊貴無比,
那其實是另一種功德,
福德的「福」字太過奢侈,
我還是用「功」吧,
對於我們沒錢的人,
功是個能夠企及的字。
我沒有三千大千世界的珍寶,
我只有自己的覺悟,
還有那《金剛經》帶來的一抹微笑,
在你的陽光裏,
我當然福智無比。
25.化無所化分
眾生亦假名,因緣如沫聚。若是執實我,即名為凡夫。
你當然不知你做了甚麼,
那不知是你在演戲,
我明白你是全知的,
全知的你,
只知道一個破字。
無論你如何說呀說呀,
無論你的理論如何高深,
我探得到你智慧的海,
因為你其實沒有秘密。
那秘密的盡頭有一個洞穴,
這洞穴沒有門窗,
沒有台階,
沒有透過窗欞的清風,
沒有對物累的希冀,
有的是你的歎息,
你總說,
那些眾生皆可成佛,
可惜為業障所蔽。
你當然不承認你有所教化,
教化是個執著的詞,
你的世界裏只有隨緣,
緣是那隨風而逝,
的柳絮你眼中的凡夫不是凡夫,
你眼中的眾生都是諸佛,
在另一部經中,
你一透露這秘密,
就惹惱了五百個阿羅漢。
他們當然沒錯,
錯的也不是你,
錯的是那太玄的曲子,
要知道,
鐘子期死了太久,
另一個年輕的童子,
他精通韻律卻還沒有出世。
兩千年的時光太長,
再加上五百年的煙雨,
我知道你沒老,
老了的是時光,
在時光的眼中,
那一時,
便有着萬歲的年紀。
那一輪輪的年輪寫在了樹裏,
寫在樹裏的,
還有覺悟,
那棵菩提樹已死了三次,
每一次的死裹,
便是一個再生的你。
我知道你累了,
跟你一起累了的,
是那把引磐,
它快要繡了。
我一下下擦它,
可擦亮的總是我自己。
26.法身非相分
諸相皆非性,音聲亦如是。人行邪道時,見相便生執。
那引磐於是亮如明鏡,
照着我,
也照着你那亮光中的你,
真的有三十二相,
倒是那八十的數字沒法計算,
因為在燈光的照射下,
它總是迷離。
你說那轉輪聖王也有這相,
但這只是你說的,
轉輪聖王只是個傳說,
傳說裏的主角太老,
老到沒有了歸期。
我知道這是一個夢想,
在那時的釋迦小國裏,
有許多這樣的夢想,
四周的虎豹太多,
大家總想有一把利器。
那轉輪聖王就是這樣,
他們求呀求呀,
求下一個個太子,
他們都有着轉輪聖王的夢,
但後來,
歷史記住的,
只是那「王」字前面的五穀。
那浄飯王同樣有這樣的夢想,
這夢想我也有,
還有許多團體,
總說世界之王就要降臨。
那王其實早就降臨了,
它就是那個善字。
於是你說,
一切善法,
皆是佛法。
那一個色字好個属害,
還有另一種聲音,
在歷史的長空中,
它總是響個不停,
響個不停的,
還有你的提醒,
你總是說它不是我。
但無盡的光明總得有載體,
有時候,
你否定了載體,
也就否定了自己。
你不見印度的大地上充滿了廟宇,
也充满了你的否定,
無數的屠刀掄了來,
他們砍呀砍呀,
當然砍不破虚空,
破相的真理總是真理,
但時光的天平,
也需要一個容器。
我當然也有了那一個容器,
人們叫它法身,
法身當然非相,
在一次次的非相中,
我看到了一次次的你。
27.無斷無滅分
佈施具聖相,具相成菩提。不說斷滅相,成正等正覺。
那非相的光明不是虚無,
別人總是在錯解你。
你一次次的破裏,
其實沒有破終極的東西。
那終極的東西便是真理,
雖然那真理沒有名字,
雖然有人不停地命名,
大風總吹落經上的文字。
你老是說空呀空呀,
那空的本體卻不是無。
你老是說破呀破呀,
那破的行為也便是立。
你說是在破中立着,
你總是反對斷滅,
斷滅是一種可怕的怪物,
它會吞了三界的光明。
世上有好些這樣的智者,
就叫它吞了。
斷滅的利齒無堅不摧,
它嚼碎了執著,
也嚼碎了覺悟,
那是一種可怕的虚無。
你總是一次次地提醒,
好些誦經者總忘了這一點,
他們把這夢魘,
延續了生生世世。
歲月的雨總是落呀落呀,
那勁吹的,
還有歲月的風,
我們看到無窮的光影,
光影裏總有湧動的人群。
還有那些物象,
那些無窮變化的物象,
其實也在演戲,
演一場一場叫緣起的戲。
28.不受不贪分
諸法本無我,得成於忍力。不貪成大道,不執福德故。
明白了這點的你當然不貪,
瞧那天女仍在散花,
紛飛的光團落下來,
總是會滑過你的袈裟。
因為你知道一切法無我,
無我亦無你,
你總相信另一個真理,
它有着另一個名字,
叫忍。
那真忍的含義是忍無可忍,
在空性的光影裏,
你沒必要執著的,
我也不執著我的所得,
明知道戲是演的,
明知道總會謝幕,
明知道時光總是飛逝,
明知道沒有永恒的本體,
明知道念頭也在老去。
該做的是演好那角色,
那是你的本份,
那是我的本份,
這詞兒,
老祖宗老說。
無論這劇情有沒有回報,
你都演下去。
那功呀,那德呀,
那散花的天女,
那供花的百鳥,
還有那諸種莊嚴,
還有無量的頌詞,
還有那十種稱號,
我知道,
僅僅是你的道具。
29.威儀寂淨分
四時身心淨,動靜一如如。慧眼觀法座,無來亦無去。
無量的光影總是在湧動,
無量的湧動裏,
有無量個湧動的你。
你卻大默着,
你的大默裏有大聲,
多像震雷聲,
剛一響起,
我就耳聾了。
我看到雪山的静默,
還有浩瀚的森林,
還有那海波般的晶瑩,
都已是昨夜的夢。
我還看到另一種大默,
包了天,包了地,
在一道道蜿蜓遠去的溝壑裏,
吐露出另一種生機。
我知道你總在靜裏,
我知道你總是來了,
也總是去了,
你的來就是你的去,
你只是一面鏡子,
那來的去的,
總是他們自己。
我聽得到你的聲音,
真的是大默如雷,
一聽到我就失聲了。
聽,那黄花其實在笑,
其聲清瀝,
宛若山泉。
風也在綠竹間吟詠,
吟唱着,
一個曲高和寡的主題。
那主題好個清涼,
一刀刀,
斬斷煩惱如斯,
亦如那白馬啸西風,
有着另一種遼闊和壯美。
高山流水的故事雖在上演,
這世界,總是喧置無比,
倒是那大默好個稀罕,
寂静的你,
只管輕聲一笑,
世界就燦爛了。
30.一合理相分
一默大如雷,世界碎為塵。法塵非實有,眾緣和合故。
那世界仍在動着,
大動隱着小動,
小動推着大動,
許許多多的光影,
還有無量的微塵,
它們各自尋覓着,
屬於自己的現象。
那是紛紛擾擾的沙,
總是在聚來散去,
成為一個個有形的夢境。
前世的我再次來了,
尋覓一個個勝因,
那因是光明的净塵,
我知道,
你也知道,
那紛繁的圖案,
總會是林林總總。
緣生總伴着緣滅,
離散總隨着聚首,
成中有敗,
有中寓空,
碎為微塵之後的世界,
又會是一個微塵般的世界。
一塵三千,
一念三千。
你想貪著這世界嗎?
好一個優美的幻影。
眾緣正在聚起,
演化出新的劇情。
死的已死,
生的在生,
走的已遠去,
來的正匆匆,
沒人留得住飛去的夢,
那就静静看吧。
我於是說:
閒裏看人忙,
静處觀物動。
31.知見不生分
見者亦假名,無見無不見。法界即幻相,無生亦無滅。
那說法其實也已老了,
你可以稱之為知見,
我最怕它變成牢籠,
囚住一段鮮活的覺悟。
概念總是概念,
我們無須再註解,
那一聲鶴唳好個清亮,
赤裸裸刺了去,
天空就開了縫兒。
你其實找不到那響聲的軌跡,
你總是賦予它另一種含義,
那啼血的杜鹃亦然,
還有這個叫覺悟的詞。
還有那種叫空性的物事,
還有度眾的舊像具,
還有諸多紛繁的色彩,
還有一堆弘法的文字。
還有汗牛充棟的理論,
還有故紙堆中的尋覓,
還有一個個玄妙的密法,
還有一串串開悟的故事。
還有一雙雙鮮活的大腳,
還有那量腳的諸多繩子,
還有野外天邊的亮光,
還有明月樓中的相思。
還有那密勒日巴的苦行,
還有朝聖途中的尋覓,
還有雪漠的光明大手印,
還有那一段段覺悟的文字。
你就想洗盡它們,
我也想,
我其實早就做了,
我一劍劍砍了去,
又一劍劍化成了書。
那法相其實也是繩索,
還有那解脫本身,
這才是佛與外道的分水嶺,
究竟的佛家,
需要究竟的覺悟,
究竟的覺悟,
需要究竟的破執。
大破的解脫才是解脫,
那破字實在玄妙。
那一個個的玄妙裏,
迷倒了一個個的你。
32.應化非真分
七寶滿大空,不如誦一經。無為得解脫,有為成泡影。
不取於相就成了我,
如如不動就成了你,
不同的你我,
卻總在演相同的故事。
我總是想到如來,
無來亦無去,
無你亦無我,
無功德亦無罪惡,
一切總在光明中朗然
一切只是無為中的靈光。
那靈光穿透了千年的煙雲,
從東晉,到大唐,
從南北朝,
到元明清,
再到此刻的吟詠。
我知道你走了千年,
我知道你累了,
你總說要涅槃,
我知道,
那只是一次暫時的謝幕。
靈山法會至今未散,
我能聽到你的聲音,
人說你是狮子吼聲,
但那是他們說的,
你在我眼中是一位長者,
好慈祥,好質樸,
我更喜歡你的長眉,
顫巍巍中,
有一顆晶瑩的露珠。
露珠的名字叫《金剛經》,
它總在散發一種清香,
在無數血雨腥風中,
傳遞一種善良和孤獨。
你很想化解那殺伐之聲,
這聲響越來越密,
從遠古起,
它就是不懈的旋律。
那柄劍的光焰實在太亮,
總能炫瞎近視的眼睛,
人說利劍總是這樣,
它飛毛利刃,
砍碎了無數執著的詞語。
(007283220602)